“我掉队……啊!!”
严良用的黄铜扣的那一端,打在肉上是能要人命的疼。
“陆百坡,一个兵,行军就是剩下一口气,他应该倒在地上直接死了,六连的夜行军记录,大演习,有些兵高原上倒下去就没再起来,他们在连史墙上,这是六连——六连兵从来不掉队。”
严良停顿中,狠狠又一皮带。
我跌跪回地上:“……我第一次、我是真的跑不动了班长……”
“你不是跑不动了,陆百坡,能跑到四十公里的人一定就能跑完五十公里,你以为最后还是拼体力吗?你到底为什么没跑完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我那时候肺都要炸了,我是摔在地上被卫生员抬到救护车的。我跪着护着屁股不让他打,严良不在乎这点拖延,就照着我胳膊和背后抽下去,让我没那么多手来捂。
“班长!……班长!”
严良劈头盖脸的皮带几下就把我打哭了,砸在骨头上更痛,直到我觉得还是被打屁股好受,我又抽抽着趴回去。
严良的皮带在我身上重响一记,几乎盖过我的叫声。
“你新兵连什么样,在这儿什么样?”
我很无助,不知道怎么答。
“不准哭,陆百坡,都是他给你惯出来的这毛病、撑起来!”
严良的喘息还来自于愤怒,他收队时都没喘得这么厉害,还是抡了半圈,而后嘭一响伴着我的哭声。
“以前你是有骨头的样子,你心里有想,所以你能从进来时那个熊样最后来到这儿——你现在胜利了?有人哄了、没骨头了?”
我想说不是,但是我说不出来。
“我带你的时候你什么样子,你现在什么样子?上哨有人陪着,闯祸有人护着——把你惯成这样!心里没想就是这个样,你没有一个兵的荣誉、这儿不是你家!”
屈辱一度大过疼痛,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严良把皮带用得都不像皮带而是砍刀,一挥我屁股上就好像划开一道。严良的话格外多,让我觉得我都配不上这份待遇,他的反常可能本来就不全是冲我的。
我手攥拳堵住嘴,下一皮带却久久没落,我发着抖回头,严良也正垂着一只手看我。
“……你觉得你都不认识我了,是不是?”
我疼懵了,就点点头,反应过来又马上摇摇头。
“到了这儿我对你更不好了,是不是?我得让你们俩保持清醒,你想怎么怨我怎么怨。”
严良把皮带甩到地上。
“没劲,这儿就我一个坏人。”
“不是的……班长。”
“陆百坡,以后一天我抽你二十。”
我惊诧地看着他,一时张着嘴说不出话。
“别这么看我,你在这一天我得管你一天。你找不着想我帮你找——你哪天觉得自己真对得起自己,只要你说得出口,这二十就不打你。陆百坡站起来,人靠一口气撑着,撑住了就什么都撑得住。”
严良并不像开玩笑,我趔趄着站起来提裤子,他打得很重但打得不多,我就还提得上裤子。
严良一拨弄门锁,朝门外说:“进来哄哄?”
缓缓打开的门后站着陆百年,他在门外站着没动,神情有些哀切,在严良面前更不像个主官。严良不叫他连长陆百年不叫他班长时两个人就是朋友,那是种我刚挨了一顿好揍时都很在意的友谊。
“真就我一个坏人……你们别互相败坏了,有时候我都想连你一块——”
陆百年苦笑,带着理亏。
“……你连我一块吧。”
严良的手抬到半路,假装发了几次力,陆百年很配合甚至带点讨好地躲闪,让严良始终冷着的脸泄了一口气。
“你就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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