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爷突然来劲,在城阳上空擂鼓磨刀,轰隆隆的雷声,铿锵锵的霹雳声,令人心烦意乱,胆战心惊。血液的腥味弥散在两军对垒的废墟之上,夜幕前消散的哀鸣和刀光剑影又在惊雷声中炸开,破碎残破的平原中,那些退回营地余下的士兵们,忘却了对家乡的眷恋,忘了襁褓中的婴孩,忘却了耕作于田间的妻子,忘却了渐渐枯萎了年华的母亲和家中期盼下的灯火。这些人眼中充满着疲惫,如洪荒猛兽的倦意席卷着士兵的意志,像要与那恶敌同归于尽般强打着精神。也不知已有多久,残留的烽火终于在一场倾盆大雨之后慢慢熄灭。
主营帐内,秦军主将举起酒壶,将清冽的琼浆咽入喉中,随后扔掉手中的器皿,他已有一丝醉意,回忆起在二十万人的两军厮杀中,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思绪中这陌生却又让他影响深刻的背影是那般果敢与勇烈,他看了一眼军备官拿过来的入伍册,对着营帐内阴暗处喃喃低语道:“白起,年满一十七,郿邑吗。”突然十分想见到这位在他麾下的年轻人,对着营帐外的侍卫喊道:“来人!”侍卫快步移将至他五步外,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在”,他已吩咐侍卫去传令让少年前来,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充满着期盼。
此时的前锋营地中,白姓少年一行人还沉寂在刚才的那场战争中,虽已做好万全准备,但初入战场的惊心动魄还是让人无法快速冷静下来,那种身见同袍身死却无能为力的压迫感紧紧拉扯着一行人的神经,白姓少年握紧了拳头,亲眼见到张姓中年人被一矛刺死的场景深深的刺激着他,韩老头在不远处的微微抖动的背影也让他无法释怀,虽然这俩人平时斗嘴争个面红耳赤,但魏老头在远处落泪的情感也真真切切触动着他,他叹息着欲去瞧瞧魏老头。“谁是白起!”身着扎甲的侍卫对着一行人说道,“在下白起。”白姓少年站起身来弯了弯腰向前探了探答道。“将军传唤。”白姓少年十分疑惑将军深夜传唤所为何事,但就算深思良久也犹未可知,他跟随者侍卫的步伐来到主将营帐。“将军,白起带到。”白姓少年看着眼前身躯凛凛,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似有万般权计,褐色的头发紧密的梳起,两鬓角夹杂着银丝,眼窝深深下陷的中年男子,不敢有丝毫懈怠,躬了躬身子,轻声道:“小人白起,见过将军。”中年男人玩味的看着白起,豆大的汗珠如丝般布满白起因训练而略微暗黄的脸庞。“本将听军中传言,说你操练中勇狠果断,与兵士透析战事有独道的见解,今唤你前来不是问罪,是想与你探讨此次伐城阳有何高见。”“小子尽管畅所欲言,如有不妥之处,本将也不放在心上。”中年男子盘坐于主帅漆木红椅上说道。“小人领命”“借将军地图一用。”言罢,白姓少年移步于将军左侧,展开已被收纳于漆木红桌上的地图:“将军请看,今楚王亲征,引兵十万拒于城内,今此一役,我军于楚军平分秋色,未见高低,楚军大将廉颇以北正与齐国交战,楚王软弱,欲派太子出使齐国为质子,离间我国与齐国联盟,虽楚军应战,实则拖延北方战事待定,将军只需围而不攻,困于楚军于城内,楚军无大将,不出三日,楚王必派特使讲和,将军只管允诺,必可生拘楚王。”中年男子预想不到的是,这名后生所说言论,与自己所想一致,以欣赏的眼光看着白姓少年,少年被男子的眼光所盯梢,害怕自己言论有失,匆忙道:“小人胡言乱语,请将军莫怪。”中年男子摆了摆手,遣退白姓少年,白姓少年躬身而出,中年男子望着白姓少年的背影,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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