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漆、寒风似刀。晚十时,一百名红军敢死队员用绳子坠下城墙,沿着墙根悄悄来到马家军营地。一颗颗手榴弹的炸响,战士们手举大刀扑向已经昏睡了的马家军兵。骄横的马家军完全没有料到疲弱的红军此刻会来偷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城内的红军队伍也趁机杀出,一阵猛砍猛冲后向东南方突围而去。月光下,大漠沙如雪;寒夜中,戈壁硬似铁。凛冽的风在旷野中呼啸打旋,搅和起地面的沙尘与天空飘落的碎雪,似乱舞的狂魔。野外天气苦寒,气温已是零下三十多度。一千五百多名已血战三天三夜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红军战士顶风冒雪在空旷的沙漠荒滩上行进,蹒跚的脚步被狂风吹得凌乱。战士们一个个呼呼地喘着粗气,凌乱的胡须上都结着雪白的霜花,虽是用大衣将身体裹得严紧,但每一寸肌肤都能感觉得到刺骨的冰凉。有战士停下来刚打了个盹,就再也没能站起来,路上不时见有倒毙的红军。曼舞的雪花似一曲从天飘落的挽歌,静静掩埋了忠勇的烈士,寒冷混淆着悲痛,队伍在昏暗的天地中沉默移动,长情当歌、大地哀恸。“马家军从后面追上来了。快跑啊!”一声惊呼,队伍起了骚动。戈壁滩上隐隐传来阵阵马蹄踏破冰封黄土的声响。剑鸣也是大惊失色,饥寒交迫、徒步行进的红军战士委实难以抵抗的住马家军烈马横刀的凶狠冲击,这将又是一场惨烈的屠杀。“大家不要惊慌。三十七团,你们护卫总供应部和妇女团的同志们先走。四十三团跟我留下,阻挡马家军。”一名三十来岁,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年轻指挥员怀抱一挺花机关枪,勇敢地大声喊道。一队战士寂然无畏地跟着年轻指挥员跑向队尾。片刻间,身后响起急促的枪炮声。狂风大作,裹起砂粒和雪屑迷离了双眼,行人也被吹刮的左右摇摆,撤退的战士们全都佝偻着腰身紧抓住前人递出的绳子,相互拉拽着在雪地蹒跚而行,空中黄色的尘烟却是越发浓重。“不好了,马家军又追上来了。”队伍后面又响起一阵惊叫。去打阻击的四十三团有五百来人,这还不到一个小时竟就没了?剑鸣心中又是一揪。烟尘滚滚,疾驰的战马在雪夜中疯狂追逐,冰冷的戈壁滩上遗落下牺牲的红军。一队马家军骑兵斜刺着冲进了红军的队伍,狂妄地大喊:“红匪没子弹了,多砍颗脑袋瓜子多一份赏钱。这里的女红匪很多啊,谁抓住就算谁的。杀啊!”。一顿激烈劈砍竟将红军的阵型给拉出个口子。一名浓眉赭面、神色威猛的年轻红军将领带领着一支红军队伍冲过来堵住缺口。一个战士握着马尾手榴弹后面的长绳,抡节鞭一般打向来敌,全然不惧四面舞动的马刀;一名身裹毡布、打着赤脚的小红军战士,看一个骑兵正挥刀劈向一位女战士,一跃而起扑上了马背上的骑兵一同摔倒在地,翻滚厮打;这赭面战士更是一员骁将,曾用一挺机枪守在临泽城头,打的马家军不能上前半步,但见此人又是怀抱一挺机枪在马队的空隙间穿梭跳跃,尖厉的枪声中就有马军的骑兵应声跌落。“前面有几个大土堆子,我们快往哪儿跑啊!”不知是谁在前面高喊道。有土堆就可以提供些掩护。剑鸣赶快拉开了脚步,全力向前跑去。百米开外果然是有几个高大的土堆。剑鸣气沉丹田、收腹提腰,一个“壁虎游墙”手脚并用就跳上正前这座土堆顶。贼猴与孙盛邦也一同跟了上来。“咦?这儿怎么会是七个土堆?”身后的贼猴问道。孙盛邦也奇道:“剑鸣你看,这似乎也是个七星北斗阵型啊!”“还真是七个啊!太巧了,我刚才竟没注意到。”剑鸣转身查看,惊讶地说。碎石林立的地面是片干枯的河床,七个直径约七米、高近三米的大土堆沿着河滩自西向东呈“之”字形式排列,两堆相距从十到几十米不等,错落有致。剑鸣三人所占的位置在七星柄部的开阳位,左前方那个土堆是摇光位,右后方一字排开的两个则为玉衡和天权位,再往后就是勺头部的天玑、天璇和天枢星位。从剑鸣的方向看去,却是个反向的北斗七星阵列。马家军骑兵的威胁太大,可以用这里的地势,来挫杀一下他们的锐气。剑鸣盘算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饶团长,你们快撤回来。我有办法对付他们。”剑鸣跑下土堆,找到正在指挥作战的饶团长急切地说道。饶团长知晓剑鸣等人来历,前次救围时已见能耐,现看其上下这大土堆竟如履平地也大感奇异,遂带领着战士们一起躲进这些土堆后面,排列起阻击的阵地。按剑鸣设定的方法,饶团长指挥着红军闪出了正对马家军来路的开阳、玉衡两座土堆,在天权放一个连的兵力为诱饵引马家军来攻,天玑、天璇和天枢三座土堆布重兵筹做反击,前侧摇光星位土堆处则隐藏有两百人的队伍以为奇兵。每个大土堆顶部,贼猴和孙盛邦已协助带上去三名机枪手埋伏着监视马家军的动向。绕过两个无人看守的土堆,骄狂的骑兵们以为红军撤退下去,一路高歌猛进,却在第三座前给阻住了。马家军狂躁的炫舞起马刀咆哮冲杀,竟也前仆后继,毫无惧色。看马队速度慢慢降下,守在天权位土堆的红军战士开始边打边退,吸引着马队缓缓而来。见马队大部都已进入北斗七星阵的勺部内,隐藏在天权土堆上的剑鸣居高临下,拉下火绳将三枚手榴弹给扔到了马队中央。“轰轰轰”几声,炸弹在马队中央炸开了花,枪弹如爆炒的豆子骤响在夜空。每座土堆顶上的三挺机枪火力强劲,如狂风横扫落叶,打的马家军东倒西歪。隐藏在天玑、天璇和天枢三座土堆后的红军战士扔出一阵手榴弹雨,叫喊着冲向马队,埋伏在摇光星位土堆处的红军也趁势从马家军后方杀出。陷入阵型的马军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打的张皇失措、人仰马翻,损失了大半后,剩下的骑兵纷纷调转了马头,跑回了来路。像乌云,彪悍的马家军重新组织起队伍再一次铺天盖地的反扑过来。红军战士用步枪、手榴弹、大刀和木棍在每座土堆前与马家军展开了激烈的拼斗。土堆,似与乌云争斗的星辰,时而晦暗、时而明亮。七座伟岸的大土堆,就像恒久的北斗七星,坚定而执著地伫立,为征途中的人们守候着希望的方向。一支狡黠的马队在天璇、天枢两座土堆间斜插过来,与七十来名红军伤员和女护士遭遇,骑兵们一个个像是见到猎物的恶狼,嚎叫着拿马刀疯狂地砍杀,英勇的红军伤员与女护士们用拐杖、用拳头、用牙齿、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武器,跟这些马家骑兵在雪地里扭打一团。见这边形势危急,剑鸣端起机枪从天权土堆上飞奔而下,几个点射,就撂翻了当前的几名骑兵,那名赭面战士也赶来救助,二人一起用交叉火力阻住了马军的攻击。U w.kanshm“咔咔”几声空响,剑鸣心道不好,是子弹都已打光了。没多时,赭面战士这边也停止了射击。没有拦阻的马家骑兵又挥起马刀,大叫着扑向二人,溅满血污的面容因邪恶而暴戾。剑鸣抽出身后的大刀与赭面战士背肩站定,冷冷看向冲上来的骑兵,紧握住刀柄的双手慢慢举起。“啪啪啪…”尖锐的子弹带着炽热从耳旁划过横扫向冲锋的马队,骑兵们在这急促的弹雨中惊叫着坠落,凄厉的枪弹和着撕裂的杀喊声响彻云霄。剑鸣和赭面战士愕然对视,回头看向枪声的来路,欣喜地发现有一支红军的增援部队正在赶来,领队的竟是陈海松政委。“剑鸣你也在这里?”陈海松政委惊奇地问。“是。陈政委你来的真是太好了,红军部队有救了。”剑鸣高兴地说道。“陈政委好。”赭面战士敬礼道。“哦?我说是谁这么厉害,原来是秦基伟同志啊!幸亏有你们二人在此抵挡,否则我们的后勤机关人员可就吃大亏了。”陈政委扫视过战场,面露焦虑。在陈海松政委所率红九军援兵的协助下,部队终于打退了马家军这次疯狂的反击,成功将他们给阻在了土堆外。陈海松政委分出一小兵力占领住这七个山包负责掩护,率领余下的人员急速向红军总部靠拢。待东方破晓的第一缕曙光映照了天际,六百四十二名在雪夜里徒步行走一百余里摆脱了马家军疯狂围追堵截的红军战士们,像那远处巍峨的祁连山峰迎着霞光气宇轩昂地屹立在河西走廊悠远的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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