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是邺城一个普普通通的捕头,手下有四个捕快,靠着父辈和邺城令的一点交情,他才得以在邺城衙门里得个职务。
本来前任邺城令胡威手下的时候,吴勇日子过得很舒坦,城里的地痞无赖都要听他的,商贩们见他就犯怵,时不时还能去路边的酒肆讨碗酒喝。
可是换了个皇帝,他的上司也被调到青州当刺史去了,新来的邺城令张辑是将作大匠张既的儿子,是个不输给他父亲的葆力之士,刚上任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好多前任积累下的卷宗都被处理完了。
官员勤勉,百姓自然喜欢,可是唯独就张辑手下的捕头捕快们苦不堪言,每天都要被勒令出巡。
而吴勇也被分配了不少任务,根本没机会像以前那样悠哉了,手下的捕快时常能听到他念叨,要是胡大人没被调走该多好之类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今天又是例行公事的上街巡视,转了一上午也没碰到什么有趣事,吴勇都打算找个地方去歇一歇了,然后再美美的喝上一盅酒,想着想着他的脸色也变得灿烂了。
当吴勇下意识朝常去的一家酒楼走去的时候,街道上围着一大群人,把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人群里还一阵阵的叫好。
吴勇皱起眉头,他刚想去喝点酒,路就被这群人挡住了,真是坏他的好心情。
“干什么呢?都别围着了,看什么热闹,散了散了!”
四个如狼似虎的捕快不用他吩咐,自觉的闯进人群,强行驱散了围观看热闹的人们。
见到是吴勇几人,所有本来想开口大骂的路人缩了回去,纷纷作鸟兽散。
最后只剩下他们一行人和曹济、刘思楚两个小孩以及郑屠夫和黄脸男人四人没有离开。
捕快们不约而同的给上司让开路,随后吴勇掏着耳朵,慢悠悠的走上前,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吴捕头,你来了呀!”郑屠夫瞟了黄脸男人一眼,转头对吴勇迎上笑脸,“只不过是家里亲戚赌博输钱,一时犯了混,想偷我的钱去继续赌,这才围了这么多人,让街坊看了笑话。”
郑屠夫将黄脸男人扶起,对他眨眨眼,说道:“是不是我说的这样,早说了让你别赌了,那东西沾不得,你个兔崽子还不听。”
黄脸男人也意会到郑屠夫的意思,搭腔道:“是啊,大舅哥,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就这点事?别有下次了,挡着行人过路怎么办,本捕头还要巡街就先走了!”
听到只是家庭纠纷,吴勇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兴趣,领着手下的捕快准备去喝酒,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吴勇的衣角,死死攥着不放。
吴勇恼怒的回头,目露凶光,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拦他,才发现是黄脸男人在抓着他衣服。
“你是捕头?大人,我要报案!我的钱被贼人抢了,那是我娘的救命钱啊!”黄脸男人哽咽道。
吴勇闻言面色一缓,拍开黄脸男人的手,说道:“去衙门报案吧!那里会有人专门受理,我只是个捕头帮不了你。”
“你们不是官差吗?你们为什么不去抓贼缉凶?”听到吴勇推诿的话语,黄脸男人的情绪忽然失控,抓住吴勇的衣襟怒吼。
“撒开!”吴勇怒道。
“我不撒,除非你们愿意帮我抓贼。”黄脸男人道。
吴勇面色一沉,没有理会黄脸男人的悲愤,一拳击在对方小腹上,黄脸男人直接被这一拳打跪在地上,双手扶地,吐出一滩不可名状的东西。
“你自己去衙门找邺城令张大人吧!本捕头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吴勇冷笑道。
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好大的威风!”
吴勇道:“谁?”
如果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吴勇发誓绝对不会扭过头去看,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让他心脏险些骤停的脸孔,正是吴勇口中的邺城令张辑。
一时间吴勇全身冷汗止不住的流,他慌张中带着一些谄媚,问道:“张大人,您怎么也来巡街了,衙门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卷宗吗?”
“本官还用不上你来教我做事!”张辑没有给吴勇好脸色,扶起了倒地的黄脸男人,关切的问道:“小兄弟可有碍否?张某御下不严,让你受苦了。”
吴勇嘴角一抽,强笑道:“大人,您言重了。我和此人没有发生什么,刚才我出拳也没用太多力气,你别装死啊!”
吴勇赶忙摇了摇黄脸男人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刚才出拳的力度不是很重,根本不会将一个成年男人打的动弹不得。现在倒霉的遇上了上司不说,黄脸这厮也不起来,他真的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啊!
幸好黄脸男人很快就缓过劲,这让吴勇的心情总算得以平复,清了清嗓子,说道:“快起来,我们衙门邺城令大人来了,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清楚!”
听到这番话,黄脸男人的眼睛里缓缓有了光,他激动的爬起来,握住张辑的手:“大人,我……小人名叫冯木根,前些日子家母染疾,我本打算用卖了家里的几只老母鸡换的钱去找大夫给母亲看病,结果因为图快走近道,不幸遇到了劫道的贼人,白挨了一顿打不说,钱也被抢去了,大人您要帮帮我啊!”
“抢你钱财的人是什么长相?是男是女?你被抢走的钱财是多少数目?你说清楚,本官会为你做主的。”张辑抚慰道。
“我的钱是被一个脸上有黑色胎记的黑脸汉子正面打昏后抢走的,他大概身高八尺,左手手腕上还有一道三寸长的伤疤,我全身上下仅有的五十个五铢钱都被抢走了,那钱袋还是我娘亲手缝的,上面绣了谷物丰收的图案。”
“那你为何不去早早报官?”张辑不解道。
冯木根的眼睛霎时热泪盈眶,道:“三天前我就去过了,可是被门子拦住,说里面的大人忙得很,没空搭理我,让我一旬后再来。可是我娘等不了一旬啊!”
“是个可怜人啊!”郑屠夫叹道。
“可怜就能偷钱了吗?那是不是我爹病了要人心肝入药,我就能去杀人吗?”刘思楚不忿道。
冯木根听到刘思楚嘲讽的话,惭愧的脸都红了,低声道:“我那也是无奈之举。”
只见冯木根起身,来到郑屠夫身前,猛地一个深鞠躬,连连道歉,吓了郑屠夫一跳,搀扶着他的肩头,道:“不用了,你也不容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刘思楚见到冯木根这般能屈能伸,也满意的颔首,道:“这才像个男人。”
张辑抚须喟叹,看来在他来之前发生了很有趣的故事,他暗想着,回去后要肃清一下邺城衙门的吏治,不然就会愧对皇帝给予他的重任。
“那个……思楚,酒楼好像还等着我们拿肉回去,你不会忘了吧?”
虽然这场景很感人,但是曹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毕竟他们出来时是有任务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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