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府的府门很是气派,左右两只石狮子相对直立,对彼此张牙舞爪。门槛又大又厚,被来往的人磨得锃亮。门枕是两个抚摸幼狮的狮子。再上是四扇广亮大门,门轴推来推去一声不响,地上石砖被厚木头磨出一道擦痕,门上金钉四十三个,个个是纯金打的,钉子上还錾着个大大的玉字。门簪雕着蝙蝠,高高的门头上覆着一层青绿色琉璃瓦。
王仲平看了好一会,才对随从说:“这可比咱们在神都还要气派啊。”
随从上去和玉氏的司阍说了几句,核实后一行人就进了玉府。下人来引随从去东厢房暂时歇息,王仲平则跟着管家进正房。
在正房里坐了半盏茶时辰,玉满堂后跟着两三个人就过来了。看到玉满堂进来,王仲平站起身,对他拱了拱手,玉满堂也拱拱手,两人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双方在八仙桌面对面坐下,玉满堂指着身后的人满脸疲惫地说:“这是我玉氏的三房和四房。”又指着王仲平说:“这是神都来的,琅琊王氏的王仲平,字泽祖。”
玉氏的三房四房连忙作揖点头,嘴里也念叨着些客套话。王仲平点点头,说:“好了好了,两位,我这和玉兄还有点事商量,你们就先下去吧。”
两位互相看了看,连忙下去了。
待正房里只剩王仲平和玉满堂两人,玉满堂先自己动手,从桌上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说:“这就是上三家啊!动动嘴皮,我这中五家的三房和四房就老老实实滚蛋了。”
王仲平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脸说:“上三家又怎么样?中五家又怎么样?现在不都是烧着的树上的枝干?不过一个离火远一个近。”
玉满堂又叹了口气:“我那弟弟怎么样,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这些年多谢你们照顾了。”
王仲平笑眯眯地看着他:“玉满楼过得还算不错吧,犯错犯错,如果他是豪族世家,有些事按世家来说做得并不好,如果他不是豪族世家,那他犯再大的错误,也有人保着他,也根本不叫犯错了。”
玉满堂脸色黯然,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圣眷依旧,玉氏圣眷依旧啊。”
王仲平说:“满堂啊,八年前神都一别,你风采未变啊,要是有什么需要王氏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大公子想来见一见贵客。
玉满堂摆摆手,正想把下人赶出去,王仲平眼睛一亮,说:“满堂,叫你儿子出来看看,早就听说玉氏美玉的大名了,今日到要见一见。”
玉满堂想想,觉得若是儿子争气,在上三家面前留下印象,也是件好事,就要下人叫他进来。
王仲平换了只手撑着头,看着正房门口。
却见一个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整个人好似一块熠熠发光的美玉走了进来。
王仲平放下手,罕见地正襟危坐。
玉满堂点了点门口的俊俏少年,说:“犬子玉发礼,年十九。”
王仲平眯着眼看了半晌,这才拍拍手,称赞之情溢于言表:“好一个发乎情,止乎礼,令郎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真真当得起玉氏美玉此称呼。来,发礼,坐这来。”说完拍了拍身边的木凳。
玉发礼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对玉满堂作了个大揖,又对王仲平拱了拱手,这才坐王仲平身边。
王仲平笑着问他:“发礼,可曾有婚约?我给你说到神都里去好不好?”
玉发礼摇摇头,说:“发礼未曾有婚约,现在也并无娶亲的打算。难道琅琊王氏的大家主此时还有闲情雅致做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王仲平一下没反应过来,只听得玉发礼继续说道:“武皇帝对世家磨刀霍霍,视世家为肥牛羊,只等时机成熟就要把世家宰杀来吃,此刻对于世家来说是生死存亡之际也不为过。U”
“王世伯未曾在朝廷任官,是那位王二伯在朝廷任户部侍郎,若是武皇帝把世家打杀来吃,还世家大权于朝廷、官吏,难道那位王二伯还会甘心屈居王世伯之下吗?”
“自八年前神都之变,各世家家主被扣神都,武皇帝夺兵权,世家的日子愈发难过,难道王世伯都忘了吗?”
“现今我玉氏动荡不安,神都里的二房想彻底投靠神皇帝,取代我大房的地位,三房四房也各怀鬼胎,谁也不甘屈居人下,而这一切都只是武皇帝一个可能裁军的信号导致的,若是世家还是骄纵如此,难道王世伯敢保证琅琊王氏不会成为第二个河田玉氏吗?”
“依我之见,此刻世家之间应摈弃龌龊,先将对付皇权作为第一目标,至少也要保住世家的私军,我们才能有余地自保,如果到时候皇帝并未裁军,甚至连世家的私军都被裁灭,那才真是世家的灭顶之灾。”
王仲平听完,面带严肃:“世侄所言有理,虽然我二弟不会作出此等分家之愚蠢事,可这世间有能有几个我二弟呢?那些中小世家若是有了动荡,极有可能分家而治,这对世家是巨大的打击。”
王仲平偏头看着玉满堂,感慨地说:“满堂啊,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他看看外面日光,说:“好了,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若有要事,我明日再来拜访。”
一行人来的快,去得也快。眨眼之间玉府就没有外人了,玉发礼拉着玉满堂来到书房,想跟他商量商量后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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